回谱文学

妖京1(1/7)

    点翠虽然通灵,但本质仍然是一只鸟类，它或许明白自己怀璧其罪的美丽，却不明白,引来整个族群濒临毁灭的真凶,并不仅仅是匠人而已。

    那场五十余年前的帝后大婚，虽然并未如皇后之愿,以点翠之锦大婚，而那件浸染了数万只翠鸟鲜血的璀璨华服,却受到了上代楚皇的喜爱……为此他连续数次提拔金大匠,让他在不足三十岁的年纪，就几乎坐上了宫内织造局的前三把交椅。

    楚王好细腰，东宫多饿死，上有所好，下有所效，此后的几十年时光里,点翠为饰、织金为绡的风气大行于世，翠鸟一族几乎绝迹，数以百万计的翠鸟被取下了翎羽,屈辱的悲愤而亡……这其中的无数凶手，除了金大匠这位始作俑者之外，大楚皇室和王公贵族们，更是隐于幕后的刽子手。

    当江希夷把这个道理一点点掰碎,讲述给对方听完之后,少年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，它折磨一位没有气运的金大匠都消耗了十余年之久，如果想要报复皇室，只怕天长地久都无法做到。

    而且它也没有天长地久,因为一旦威胁到皇室，哪怕三山符箓与释教宗门已经被逼迫封山，仍有那位郭京大天师镇守，它这个起源于恨意的懵懂神祇，对方随手就可以封印抹煞。

    “皇室、贵族、富商、匠人……你若想要复仇，几乎要得罪天下。”江希夷叹了一口气：“如此一来，你可还要复仇么？”

    “仇怨不报，我心不死。”点翠摇摇头，它诞生的最大意义就是复仇，“有一人仇敌，我便复仇一人；有百人仇敌，我便报复百人。哪怕其身已死，我也要遗祸子孙。”

    如果是其他正派弟子，哪怕再是同情点翠，听了这话，只怕也会心生抵触。

    但是江希夷来自现代，他那个时代翠鸟已是保护动物，经历了清朝的疯狂捕杀，一度落到濒危的地步，此外更有象牙、犀角被雕塑成装饰，鱼翅，砗磲、玳瑁这样的活物制作珠宝，获取鱼翅、熊胆作为食材和药材……无知懵懂的动物们遭受的迫害，比世人所想象的所有地狱都要残忍。

    江希夷只是点点头，像他问道：“这个目标太大了，我帮不了你。但如果你只想除去首恶，并且保护好哪些未死的同族的话，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    点翠心中本是被恨意占满，但听闻同族之后，却多出了一分柔情，他问江希夷：“保护同族？我能想到的，只有以诅咒威慑旁人……如果尊者你有其他的方法的话，我愿意听您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想要以诅咒威慑旁人，如果可行的话，确实是一件有用的方法。

    ”江希夷给出肯定，然后又戳破了他的幻想：“但是你毕竟只有一人，哪怕没有正道人士斩妖除魔，你也只能保护捕鸟、杀鸟之人。

    但人心之恶何至于此，那些王公贵族是不会把平民和奴仆当人的，他们只要想要翠羽，不管是威迫威胁，还是以利相诱，都会有数不尽的人盯着诅咒捕杀翠鸟。”

    “而你的诅咒威慑，反而成为了那些点翠衣裙、首饰的美谈，作为那些王公贵族们推杯换盏间的笑谈……有的时候，带血的首饰会更美。”

    看着点翠迷茫的眼神，江希夷摇了摇头，人心就是如此，很多血淋淋的事实，反而成为了卖点，燕窝和鱼翅真的有多么异于寻常的营养吗？

    那以血泪铸成的‘珍奇’二字，才是很多人趋之如骛的东西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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